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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48章 不能只有他們挨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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穆長寧翻身而下,走至光鏡前。

諦聽沈沈道:“這面光鏡名為星君眼,向它輸送魂力並默念你想見的人,無論對方是在酆都城之中,還是在青冥地獄裏,只要她還在冥界,未曾投入輪回,它都會將人帶來你的面前。”

穆長寧訝然回頭,諦聽龐大的身軀躍下高臺,已經走遠。

她頓了頓,緩步走至星君眼前,伸手抵上鏡面,不斷輸入魂力,默念著蒲宴的名字。

片刻之後,光鏡表面發出強烈的白光,穆長寧往後退了兩步,目光一瞬不瞬,待到白光完全散去後,蒲宴的身影便出現在光鏡之前。

與在河下洞府內見到的那縷神識一般無二,若說有什麽不同,便是如今的蒲宴只是一個魂魄虛影,沒有實體,面色也有些憔悴蒼白。

對於她的到來,蒲宴似乎並不驚訝,還能微微笑著與她說話:“走到這裏,很不容易吧。”

地獄路走下來,穆長寧已是一身狼狽,但她別無選擇,蒲宴大概也是知道這一點,才會在這裏等著她。

穆長寧嘆了聲:“在河下洞府,你留下的那縷神識雖然和我解釋了很多,但仍有部分隱瞞,如果那時還不是時機,那麽現在,總應該全部告訴我了吧。”

蒲宴看向她,“你到這裏,是因為天機盒?”

穆長寧扯扯嘴角,“被一群人逼著上了祭天臺,這其中,你的族人可謂居功至偉……如果不是他們,想必我現在還不至於在這裏。”

蒲宴沈默了一瞬,“聽起來,你怨念頗深。”

“一切都不知情前,怨念免不了,但一想到這一切可能都是我自己安排的,似乎也沒什麽立場去埋怨誰。”

穆長寧深吸一口氣,“這些就別說了,把我想知道的告訴我吧。”

蒲宴半垂下眼瞼,組織了一下語言。

“在河下洞府裏,我與你所說的句句屬實,那枚天機盒中所述祭天之法,也確實是我留給族人的。”

穆長寧面無表情,等著她的下文,蒲宴繼續道:“現在你也該知道,那個祭天之法根本就無法打開通天門,或者說,這麽長久以來,修真界和白靈界已經成了相互隔絕的兩個世界,你當初能夠來到修真界,不過是利用了時空法則,但這法則,並沒有掌握在你的手裏。”

“也就是說,就算你在修真界中的身軀並非本體,在隕落之後也是回不去白靈界的,同樣,因為你不是修真界的人,也不會按照此界固有的方式輪回。當你在修真界隕落後,只會作為一個不受規則約束的孤魂野鬼,繼續留在那裏四處徘徊,既去不了白靈界,也來不了冥界。”

穆長寧皺了皺眉,隕落後的歸處,她確實沒有想過。

按照蒲宴說的,如果不是出了祭天這回事,打開了冥界之門,她根本就來不了冥界。

這麽說……“我有必須來冥界的理由?”

蒲宴點點頭,“修真界和白靈界相互隔絕,但冥界卻有去往白靈界的通道。”

她指向西方,“在冥界的最西面,忘川河的盡頭,是一片幽冥之海,幽冥海的深處名為半步多,相傳那是連接三界的地方,你既可以從那回人間,也能從那去白靈界,可以說,冥界是一個中轉站。”

穆長寧遙想了一下,心知就算冥界真的有半步多這個地方,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通過那裏去往其他界面的,否則十殿閻王為何依舊鎮守冥界,而修真界千千萬萬年來都沒再看到有冥界來的鬼差。

“冥界之門的開啟並不容易,中元那天是全年中陰氣最重的時候,極陰之地是離冥界最近的地方,祭天臺上刻了遠古納陰符文,以萬靈血肉為祭,再輔以眾生念力,才能夠讓冥界之門打開一時半刻。”

蒲宴的聲音如這灰蒙蒙的空間一般,陰冷低沈,“沒有人會期盼冥界之門的開啟,世人的欲念只會放在通天門上,這件事本身就是一個謊言,只不過說的人多了,就都把它當了真……”

因為對通天門的渴望,在獻祭那日,在場之人才會紛紛貢獻出一點念力,若是他們早就知曉這個儀式最終打開的將是冥界之門,又怎麽可能那般熱衷。

冥界之門開啟之時,諸多修為低下的修士都被卷了過去,化作一團血霧,淪為祭品,包括穆長寧自己。

這個謊言太大了,幾乎將整個修真界都蒙蔽了過去,而蒲氏一族,也在無知無覺之中,成為謊言的執行者。

或者說,正是有了他們的加盟,這一切才能順利進行下去,直到最後真相大白的那一刻。

穆長寧莫名感到背後陣陣發寒,垂在身側的雙手不由自主地握緊,震驚不已。

她走過的這條路,用了數以萬計的血肉白骨堆砌起來。

曾經的她也想過無數種可能,可真相遠比她想象的還要殘酷,尤其這一切的策劃人,居然就是她自己!

蒲宴見她一時回不過神,抿緊唇道:“欲望,是一切罪惡的來頭,誰也不能免俗……抱歉沒在一開始就告訴你這些,你忘卻一切重來,無論是生理還是心理都與曾經的你不盡相同,我不能確定,當時便全數告知,你是否能承受得起。”

大家都是局中人,連她自己,也一並被算計在內。

穆長寧扯了扯嘴角,“好大一盤棋啊……”

“……你是在誇你自己嗎?”

穆長寧搖搖頭,“我不是博弈之人,充其量只是一枚先鋒棋子,真正的棋手另有其人。”

前世如何她已不知,但她始終都有一種感覺,在她的背後,有一雙手在推著她往前走,如何都甩不開。

她說不清這雙手的主人是誰,就如她無法解釋,溫嵐這個變數和她口中的小說世界究竟是怎麽回事。

穆長寧深吸一口氣,盡力消化擺在面前的事實。

“你也是狠心,將蒲氏都拉下水了。”

可想而知,在她來到冥界之後,天算一族將要面對的將會是整個修真界的討伐,他們自以為算盡一切,到頭來卻進了別人的算計圈裏。

“沒有比他們更合適的人選。”蒲宴擡了擡眼皮,神色微淡,“如果一定要有犧牲的話……”

穆長寧閉了閉眼。

犧牲,犧牲!

犧牲的這些,都是為了什麽,她還不知道!

蒲宴看她有些暴躁的模樣,緩緩擡起了手,然而在看到自己虛化的身體時,又慢慢收了回去。

她似乎想起一件事,張了張嘴欲言又止,還是問道:“你就沒懷疑過我話中的真實性?”

穆長寧看向她,“一個甘願奪舍、不惜死後不入輪回、還要拉著整個家族墊背的人,如果只是單純的想我下地獄,那你贏了。”

蒲宴微微一怔,笑了出來。

“船到橋頭自然直,你做的這一切,不會只是一時的心血來潮。”

“可我連個最基本的目標都沒有!”穆長寧眼裏有片刻迷茫,她不知道自己做的這一切有何意義,用血肉白骨鋪就的道路,到底通向哪裏。

這一點蒲宴愛莫能助,當年那個白靈界的“穆長寧”並不曾對她說起過這些。

她想了想道:“既然千辛萬苦只為來到冥界,那麽無論如何,也去半步多看看吧,或許你能回到白靈界,那時會有人會你解惑……我記得你曾無意中提過,你有一個兄長。”

在夢境之中,她確實曾經叫過一個玄衣男子哥哥。

穆長寧微微點頭,二人沈默之際,平臺高處遠遠傳來一聲大喝,“是誰妄動星君眼!”

聲音響徹天地,耳膜都隨之微微震響,腦中一陣悶痛。

上空灰蒙蒙的雲霧仿佛被一支利箭劈開,無盡的威壓隨之傾軋而來。

蒲宴只是普通鬼魂,在這威壓之下身形都有些發虛,隨後平臺上的星君眼又是白光一閃,蒲宴的身影徹底消失無蹤。

穆長寧皺緊眉,勉力用魂力撐起一個防護罩,將熾虹牢牢握在手裏。

利箭穿雲破月而來,帶動了陣陣勁風,呼嘯而過,身體被勁風吹拂地不由自主往後退去。利箭的主人,必然是一位閻王,這個威力,也絕不是她能夠承受得起的。

穆長寧不要魂力維持著防護罩,哪知身上鎖定的威壓驟然一松,一道瑩瑩白光覆蓋在了整個平臺之上,將流失勁風悉數隔絕在外。

穆長寧楞了一瞬,回頭便見諦聽穩穩地邁著步子踏上來,它的身後則跟著兩個灰頭土臉的鬼修,細細一看,竟是在寒冰烈火山外對她出手的兩位閻王。

“都問完了?”

諦聽低聲詢問,聲音一如既往的沙啞,可聽在秦廣王和泰山王耳裏,竟莫名聽出幾分溫和。

被諦聽修理了一頓的秦廣王和泰山王互相對視一眼,面上都是一臉見了鬼的表情。

誰能夠解釋一個生魂,是怎麽得到諦聽獸的青睞的?這根本不合常理!

射出穿雲箭的閻王眼看一擊不中,怒氣沖沖地俯沖而下,同樣是踏著空中浮梯,一眨眼平臺之上多了四個化神鬼修,眼見著諦聽也在,微微施了一禮,又沖著明顯是外來戶的穆長寧怒吼:“大膽生魂,竟敢闖到這裏來!”

秦廣王和泰山王面面相覷,默默後退兩步,默契的沒有開口。

不管怎麽說,也不能只有他們挨打不是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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